地球融化之日，人类流泪之时

长江日报-长江网讯（记者李煦）从今年9月初开始，在中国科学爱好者和边疆史地爱好者的圈子里，就流传着一个说法：“真正的大事来了，寒冷干旱的中国西北正在变暖变湿。”相关的讨论还包括：“新疆的植被，以一年一百五十公里的速度在狂奔”“降水过了秦岭了，如果能保持10年，黄河就会变清了……”“黄河流域最近三年，河套的植被也开始恢复了”“未来四十年的气候可能不会是唐朝了，而是西周时代，大陆气候最好的时候”。

到9月中旬，“国家队”出来说话了。新华社9月16日报道，“西北正出现变暖变湿的新趋势。”随后中科院公众号也发文承认西北部分地区出现了短期降水过程，也有植被的改善。但这些文章又提醒大家，天气不等于气候，气候变化是“双刃剑”，而且干湿状况不仅要看降水，还要看蒸发，在全球变暖的影响下，西北区域温度增幅远超全球平均，潜在蒸发量远超降水增幅，会导致这些区域干旱化更为严重，等等。

总之一句话：不可盲目乐观，低调、冷静、多观察。在这种时候，读一下《气候赌场》，按捺一下我们扑腾的小心脏，似乎格外有好处。

《气候赌场——全球变暖的风险、不确定性与经济学》[美]威廉·诺德豪斯 著 梁小民 译 东方出版中心

二氧化碳有时是个好东西

对中国读者来说，《气候赌场》的作者威廉·诺德豪斯很有名，名气主要来源于他与萨缪尔森合著的《经济学》，以及2018年他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

但事实上，早在1970年代，威廉·诺德豪斯就开始关注环境变化尤其是气候的变化带给经济的影响，他提出的开征碳税、建设碳排放交易市场等手段，已经成为目前国际上制定气候经济政策、应对气候变化国际谈判时应用最为广泛的理论依据，《京都议定书》《巴黎协定》的科学基础都在于此。

诺德豪斯关于气候经济学的重要论著在我国一直没有引进出版，《气候赌场》是其中第一本，也是颇为有趣、通俗的一本。我读完这本书后，留下了三点好印象。

这本书不鼓吹“极端环保”，更不主张压抑人类福祉。恰恰相反，作者主张，采取环保措施之前，有必要“先看看价格标签”。

一部分西方政界的头面人物，对中国人民提高生活水平和印度人民要吃牛肉这两件事，表现得“忧心忡忡”。这副自私嘴脸，看在中国人眼中，只会让人更加警惕他们兜售的那套东西，是不是以环保之名，行打压别国发展之实？这本书也没有这种倾向。

此外，很多宣传环保的文章比较片面，“屏蔽”不利于自己的论据或知识点。《气候赌场》的作者当然希望人们听进去他的理论，但是对立面的声音，他也没有忽视。

他把气候变化带来的影响分为可控和不可控两大部分，前者包括大部分经济活动如工业、医疗，以及人类日常生活，并且指出，文明越发达、经济和技术越先进，对于可控系统的掌控就会越强，受气候变化的影响越小。对于典型的“部分可控”系统（用中国话说就是“靠天吃饭”的部门）比如农业，作者指出：对许多植物来说，二氧化碳是肥料，大气中二氧化碳浓度增加一倍，大米、小麦和大豆可增产10%-15%。

换言之，在人类右手金钱左手技术这两柄宝剑能扫到的地方，气候变化带来的要么是“正能量”，要么其负面影响不大，可以压制和削弱。

然后作者话锋一转，指出了4个“不可控系统”：海平面上升、海洋酸化、飓风加剧、生态系统丧失。

就以海平面上升来说，针对一些经济精华地带，比如曼哈顿和浦东，人们可以采用防波堤等方式设防，但是对于全球而言，经济损失会比较大，因为低海拔地区的收入普遍比高海拔地区要高。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一些遗产保护地、名胜古迹会受损，此外，这涉及国家经济资源的重新配置，会引起不可测的风险。

为50年后的1000元投资

书中展示了根据格陵兰冰芯样本计算出的4万年来地球温度变化情况，指出最近7000年间，地球经历了一个温度稳定期，而这也是地球出现文明的时期，作者不禁发问，如果面对不稳定的气候系统，苏美尔人能否创造文字？希腊人还会不会有哲学？我们当然也可以想象，良渚和中原的先民如果面对冰期，可能就不会发明水稻技术，那样，中华大地将是另一副样子。

在论证了气候变化的风险以后，作者先是指出，温室气体增加，就好比在大热天开车，有一双神秘大手把车“越描越黑”。然后作者介绍了“地球工程”的可行性。

“地球工程”有两大门派，一派是把太阳辐射反射回去，一派是碳捕捉和封存技术。1991年皮纳图博火山爆发，把2000万吨火山灰喷射到平流层之后，全球温度下降了0.4℃，这给了人们启发，可以把几百万镜子般的小颗粒放在地球上空。

问题是，只有几个大国有能力办这事，一旦他们真这样办了，后果却要全球来承担，政治风险很大。因此，作者主张这种把“地球工程”列为最后的选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动用。

碳捕捉和封存技术、使用低碳能源、减排，这些是作者支持的，问题是这些绿色技术都要额外花钱。

这就进入作者最熟悉的领域了，用经济政策控制碳排放。作者用一个有趣的比方来展开他的理论——假设有一种特殊的债券，50年后兑现，价值1000块（扣除通货膨胀因素，同时假定50年后购买者仍在世），那么，现在应该出多少钱来购买这种债券？

答案是141块。

作者假定每年的投资利率是4%，141块钱以4%的复利连续投资50年，就是1000块。

这个计算的场景，是不是引起了读者们关于保险的联想呢？“李先生专属的××人生保障计划”，其实也没错，投资于环保，某种意义上就是为子孙后代买保险。

而这个4%的数字，作者称之为“贴现率”。为了“未来”的生活质量和安全，而在“眼下”花钱，控制花钱数量的关键就是“贴现率”。作者在书中介绍说，根据行政法令，美国各机构在投资修建道路、大坝、防波堤时，采用的贴现率是7%。“贴现率”当然是一种大大简化的说法。地球真在变暖吗？变暖对我们真的弊大于利吗？控制碳排放真的有用吗？这些才是真问题，其需要的复杂政策应对，远非“贴现率”的数字所能简单涵盖。

在遥远的中国敦煌，莫高窟周围的戈壁沙漠长出了小草，这象征生命的绿色让人苦恼。莫高窟今年已经两度因雨暂时关闭，这里的工作人员在与空气中的水分作战，努力让那些壁画活到下一个千年。 这神秘、美丽、有时温暖有时冷酷的地球啊，真是太难以捉摸了，我们确实像是走进了赌场，实在是难以把控输赢。来吧，让我们多准备几手，《气候赌场》的意义，正在于此。

【编辑：符樱】

（作者：李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