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之“大” | 读+观点

文/周劼

世界上很多问题其实互为表里,科学上叫等价。

比如我们常问为什么世界古文明(中国、巴比伦、埃及和印度)中只有中华文明延续不绝?这其实是在问,中国为什么自古就是大一统。从自然之理来说,空间上的大可以换来时间上的长;从社会之理来说,统一更能对冲各种风险,保持时间上的延续性。

所以,孟子才会说天下“定于一”,而荀子说“天下为一”。这种意思在《公羊传》中表达得更让我们耳熟能详些。《公羊传》开篇就说:“大一统也。”我们常说的“大一统”就从这里来的。大,在这里是动词,有拥护、主张、遵循的意思,也就是说,对于国家统一的肯定和张扬,在秦汉时已经是知识精英阶层和官方的共识,难怪董仲舒说:“《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天地”是空间,“古今”是时间,“一统”是国家时空联结的枢纽。这话用《红楼梦》里探春之语反面对照,意思可能更醒豁:“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呢!”大族、大国之成,在于内部的统一和团结,之败,在于内部的分裂和内耗。

这也提醒我们,讲“大国”,不仅要将“大”当形容词讲,大的国,体量大,人口多,能力强;还要将“大”当动词讲,就是《老子》所说“行于大道”之“行”,“为大于细”之“为”,“治大国”之“治”,对于统一的肯定,对于道路的自信,对于文化的珍视,对于空间的维护,对于时间的呵护……“大”国背后有大道、大治、大势、大化。

从这个角度说,中国之“大”,是从空间里看到了时间的经验与教训,也是从时间里看到了空间的复杂与艰难。大国之大,不是如何大,而是为何大,不是已成,而是永远走在大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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