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问题的“锅”不该都由“素质”来背

长江日报记者秦孟婷


《道在屎溺》

周星 著

商务印书馆

庄子说过“道在屎溺”。两千多年后,有人以此为题写了一本书,探讨中国的“厕所革命”之道。

厕所问题其实不全是素质问题

35年前,北京大学的一位瑞典留学生,横穿大半个京城,到中国社会科学院找到博士生周星,开门见山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中国的厕所为什么这么脏?”

35年前,也就是上世纪80年代中期,那时的北京公厕曾被人形容为“哭、笑、叫、跳”。意思就是被臭气熏哭了,被厕所布局气笑了,被蠕动的蛆虫吓叫了,被横流的脏水恶心得跳脚。

“厕所这么脏,中国凭什么称自己是礼仪之邦?”这里面既有好奇,更多的是怀有埋怨情绪。周星用了几十年来回答这个问题,写出了《道在屎溺》这本书。他的答案是:“厕所文明其实是无法由个人单独建构的。”换言之,厕所问题从一开始就不是个人层面的问题。大家在讨论厕所问题时,总是倾向于抱怨人民素质不高,不能够文明地使用公厕。但是这种理解,很可能是把本末关系给颠倒了,其实应该是“厕所改变了,城市就会改变,而使用厕所的人们也会改变,人们会不知不觉的变得更加文明地使用厕所。”

说白了,工业化成果没有普惠到厕所系统,最基本的硬件没达到,人们才没办法“更加文明”。中国厕所问题的“锅”,不该都由“素质”来背。

几年前我国列车上安装的还是直排式厕所,旅客大小便都是经由下水道直接甩到铁路沿线的,车厢臭,沿线也臭。但攻克了密闭集便系统后,这一问题就解决了。今天,在中国高铁上如厕,能充分感受到便捷、干净、高效,这就是工业和科技的力量。

厕所问题只是“冰山一角”

并不是多建点公厕,把厕所打扫干净,就等同于“厕所革命”了。虽然“厕所革命”的主战场在“公厕”,但家庭卫生间马桶的普及、旅游厕所的服务、广大农村的改厕运动、“内部厕所”向公众开放,这些都是厕所革命的范畴。

《道在屎溺》称,厕所“作为中国社会一个重大的社会、经济及文化问题,具有深刻的复杂性,涉及文明形态的提升和社会公共管理体系的改革”。换言之,我们看到的厕所问题,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居民家中的卫生间,其实涉及庞大的废水处理系统和水资源水环境问题;农村改厕,会带动改路、改电、改校、改房、改水等工程,这些公共基础设施和乡民们的人居环境,都一起被改善了。

厕所还涉及社会的方方面面,比如就业问题。招聘公厕管理员,要不要设置文凭要求,如何组织日常巡查、维护,并不轻松。厕所升级了,还能衍生出“嗅味员”这样的新职业。

建不建公厕,怎么建公厕,花多少钱,建在哪里,要不要用居民听证会的方式解决……这又涉及公众意识、纳税人意识、“邻避”问题、社会基层管理方式乃至地方财政了。

关于“吃喝”的问题有多少,关于厕所的问题就会有多少:司机上厕所难,所以出现了专用尿壶,引发了内部厕所公开的讨论;集中如厕,蹲位数量不够,导致安全和憋尿问题,所以蹲位比例要重新考虑;城市太大找不到厕所,所以出现了公厕引导牌、发短信查位置,甚至用软件找公厕;父亲带女儿、母亲带儿子如厕尴尬,所以出现了母婴室、“人性化厕所”、“无性别卫生间”等。

“厕所”是社会运行中不可或缺的环节,涉及经济、政治、文化、科技……一个小小厕所,俨然社会的细胞,它的背后是个庞大的社会系统。

外国媒体对“厕所革命”报道超16万条,点赞居多

最新数据显示,提前超额完成的旅游系统“厕所革命”三年行动计划,共新建改扩建旅游厕所6.8万座。农村改厕加速推进,农村卫生厕所普及率从2012年的71.7%提高到2016年的80.4%,明显改善了农村环境卫生面貌,降低了蚊蝇密度,有效预防和减少了疾病的发生。

这场“小角落里的大革命”赢得了国际社会的普遍点赞。据不完全统计,美国、英国、德国等境外媒体关于中国“厕所革命”的报道超过16万条,正面报道超过93%。

小小的排泄问题,经历了5000年从西安遗址“土坑”的演变,到我们今天经常可见的、细节完备的“星级”厕所;称呼上从茅厕到WC到toilet,再到今天的洗手间,这是人们生活观念和环境意识的进步,不能不说是巨变。

周星认为,眼下的厕所革命,对于中国社会而言,不过是刚刚开始。“这场革命,比起生活革命的其他任何层面,都将更为深刻困难和曲折,因为它要求每一个中国人在此问题上,都能够真正地迈向觉醒。”


【编辑:李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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