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万维钢

这是一本关于现代世界的书。我想在这本书中讲些现代人应该有,而且只有现代人才可能有的“智识”——智慧和见识。想要理解这个现代世界,乃至做些决策,就得有这种智识。

从社会变革的大尺度来看,本书要说的思想都相当新,它们散落在各个学科的最新进展之中,常常不为外行所知。但是这些思想其实并不需要什么专业知识就能被理解和掌握,它们已经在科学家、哲学家、工程师、企业家、大学师生以及各行各业对现代世界保持敏感兴趣的人群中传播。

这些人已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知识分子”,而是“智识分子”。

我本是一个physicist(学物理的人),以科研为生,成就还没达到敢以中文“物理学家”自称的程度。按理说我该专注于物理研究,可我却读了好多非专业的书,写了好多跟物理学没关系的文章。我做这些不务正业的事并不是因为物理学家自由时间多,而是因为,这个风起云涌的现代世界,太有意思了——我甚至觉得如果你不去好好了解这个世界的最新思想,简直就是白生在了现代一回。而且你有可能面临掉队的危险。

博雅之学,并不是告诉我们什么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理,而是提供一些寓言故事、名人典故和思维套路。你掌握的套路越多,办事的时候可供选择的思路就越多。

比如说,如果你把经济学理论模型当成放诸四海皆准的真理,你什么事儿都不太可能干成。但是如果你把经济学理论当成仅供参考的寓言,你反而可能非常灵活地办成一些事情。

如果拿武侠小说打比方,那就是我们不能只学本门武功——哪怕这个武功很厉害。我们得师从多位名家,招式复杂多变。面对一个问题,你可以把它当成经济学问题,也可以把它当成政治问题,甚至物理问题。就如同使用武功一样,不断尝试各种招法,一招不成再来一招。

简单打不过复杂。只有复杂的人才能打败复杂。

想要学会这样的本事,就得读书。

这不是一本学术著作,不是一本教材,也不是一本完备的行动指南。我甚至不能保证书中说的理论都是对的,但我能保证的是书中所有内容都是有趣的。“有趣”其实是个特别高级的标准,为了达到这一点我付出了艰苦的努力。这本书的任务是给读者带来启发。如果现代世界的智识是我们追求的月亮,这本书是指向月亮的手指。

本书的第一部分“世界观祛魅”,试图向读者介绍一个跟传统看法不太一样的世界。人们对一些常见问题的主流看法,很可能是错的。我期待这部分的内容能让你对世界的基本假设稍微移动一下。

第二部分“流水线时代的英雄”,重点谈教育问题。我认为当前人们讨论教育根本没说到点子上——现代教育制度的本质不是什么培养有用人才,而是把人分类。对这个问题你想得越明白,内心就会越难受。但是最后我会给一个光明结局,说说英雄是怎么突破教育、阶层局限的。还会提出了一个基于大数据、自由意志、人工智能、信息论和供给派经济学的英雄定义。英雄的存在,可能是复杂世界的一大好处。

第三部分“智识分子的十八般武艺”,讲几个当前学界流行的观察世界的角度和解释世界的方法。这些方法有心理学的也有物理学的,有软的也有硬的,有大的也有小的,绝对不带门户之见。将来遇到一些一般人对付不了的问题,把这些武艺啪啪啪抖落出来,也许真能破解一二。

第四部分“未来,已经到来”展望未来,而且是迫在眉睫的未来。为了在人工智能时代保持人的创造性优势,我们需要新的工作策略,新的组织管理方式和新的社会形态。这些策略、方式和形态,并不是什么科幻推理,而是早就已经发生了,甚至已经发生了好多年,只不过我们没有注意到。

(此文系作者《智识分子——做个复杂的现代人》一书自序,本报有删节。该书2016年2月由电子工业出版社出版)

万维钢 旅美物理学博士,网名“学而时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