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医路上,那些让我流泪的人和事

口述人:张琼,38岁,一名新冠肺炎患者的女儿

整理:长江日报-长江网记者 严珏

这条求医之路,艰难得无法想象,我有很多次都被愤怒和怨恨占据了头脑,但我感受到的温暖又实在太多,来不及悲伤愤怒,就又乐观积极起来。

2月1日,妈妈终于住进医院,这段时间我每天都跟她电话或视频,我能感觉到她在一天天好转,真的很开心,相信妈妈会好起来,武汉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妈妈发烧了

1月18日晚,妈妈发烧了,妈妈有陈旧性的肺病,几乎每年秋冬都会因为肺炎吃药打针甚至住院,我以为妈妈的老毛病又犯了,给她吃了退烧药和阿奇霉素。

妈妈又说心脏不舒服,我赶紧带她去医院,医院人特别多,排号排了80多号。做了心电图显示心脏没有问题,我赶紧带妈妈回家。这时媒体也陆续有了新冠肺炎的报道,有消息说有陈旧性疾病的老年人最危险。

回家后,我参照协和医院发布的用药指南和之前我妈肺炎的用药记录开始吃药。但情况没有好转,22号妈妈又开始高烧,我们再次去了医院,同样人特别多,排了4个小时才看上病。给医生看结果又要重新排队,怕妈妈吃不消,结果出来后没给医生看,我们就回家了。在家附近诊所打针。

24日晚上,妈妈高烧不退,我赶紧带她去了医院,拍片之后显示双肺感染,医生开了住院,但没有床位,等了两天还是住不上医院,我给社区打电话,社区表示会上报,建议我们打120去医院。

“我们没有床位,我也不能让你走。”

120一直打不通,我和老公就自己开车去医院,跑了三家医院,医生看都没看病人,直接说没床位。最后到了汉口医院,急诊科的陈主任拿着妈妈的检查结果看完之后说:“很严重,但是我们没有床位,我也不能让你走。”他的语气里听得出来满满的无奈和挣扎。他还说,你到急诊室里坐着等等,什么时候有床位就给你安排吧。一会有氧气空出来,再给你吸点氧。

那天是26号,是妈妈生病以来我第一次觉得害怕,血氧只有70,双肺几乎全白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跟陈主任说妈妈的既往病史,一边说一边流眼泪。陈主任说:“你别哭,打完针来找我”。就是这句话让我又看到了希望。

那天晚上,妈妈在急诊科坐了一晚上,没吸上氧,也没能等到床位,只能再次回家。但我不怪陈主任,反而特别谢谢他,虽然他只做到这里,但是已经倾尽所有,这对当时的我们就是莫大的鼓励。

27日早上,医生建议我妈打完针继续回家观察。妈妈同意,她一晚上坐在医院,看到的都是比她更严重的病人。非常时期,我们愿意理解他人,因为这不是一个人可以决定或者改变的事情。医生也好,护士也好,都在尽最大努力做自己的事情,不管是否尽如人意。

护士跪在地上把妈妈的脚抱在怀里打针

护士给妈妈的脚打针

生病以后妈妈胃口不好,吃的很少,连日打针,两只手已经打不进去了。在手上扎了5针,大拇指、掌心、腕关节全扎过,都因为血管太脆了,打漏了。我生怕护士说“您先歇歇,等会儿再打”,要知道排队打针已经排了2小时。护士小姐姐在手上找了半天说:“阿姨,不然你去位子上坐下来,我给你打脚吧。”她跪在地上,把妈妈的脚放在她的腿上,就那样几乎是把脚抱在怀里。我的眼泪就流出来了。

记得之前向社区上报时,是书记接的电话,记录了情况,说会立即上报,让我等待。之后负责我们的网格员多次跟我打电话询问妈妈的情况,并嘱咐我自己一定要小心。她跟我说,社区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步步上报,等回复,但是,让我放心,她一定会盯紧这个事情。当时她的话,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安慰。

从没说过话的邻居姐姐送来一只鸡

我知道面对疫情,每个人,不管职位高低,能力大小,都在尽力。

还有我的邻居,在知道我家有人生病之后,给我们很多鼓励和祝福。我在楼栋群里问了句,哪里可以买到鸡?我想炖鸡汤给我妈煮点面条。楼下的姐姐就送给我一只土鸡,还有一袋食品。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讲过话,去拿的时候,我离得老远,眼泪在眼睛里直转转。那个时候这些食品,就像一个大大的拥抱,温暖了我。

接到社区电话,妈妈终于入院治疗

检测结果

1月29日晚上10点,我接到社区电话,通知我们去医院。在我的要求下,医生开了CT,拿到结果的时候,连我这个半瓢水都看得出来短短4天比25号的CT严重了很多。

医生看过结果之后,一点也不婉转地告诉我:“很严重,双肺重度感染,全白了。这种情况下就特别容易呼吸衰竭,而且一旦衰竭,所有的急救都是没有意义的,只会让她更痛苦。我给你下个病危,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只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还是没有床位,无法入院,但这天妈妈住进了留观病房。幸运的是,妈妈当天没有出现什么危重的情况。早上10点,有医生来说,今天先不打针,看看等会能不能办住院。同时给病房里8个人都做了核酸检测。

2月1日,妈妈的核酸检测结果出来了,是阳性,当天晚上医院通知我们转院,这一天妈妈终于住进了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

记者手记:

整个采访过程,张琼都在给记者传递着正能量。她告诉记者,自己还是营养师和心脏协会的紧急救助员,正是因为有着这两个证书的知识储备,让她在这场跟病毒的斗争中心里有底,没有慌了手脚。

记者觉得,与其说是因为她的知识储备给了她信心,不如说是因为她有一颗能够感知温暖、充满阳光的心,正如她所说的“妈妈在等床位的时候,也想到过有不好的结果,先不谈结果,但起码我看到大家都在努力,这就够了,大家一条心,就一定能战胜病毒。”

【编辑:余淮  郭文婕】

(作者:严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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