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来，弥漫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很大程度上从物理上阻隔了人群间的连接，打破了现代社会正常的流动秩序。但以互联网为代表的科学技术，则在重构与维系连接中发挥突出作用，而两者的跨界融合以及相互催化，成为一道引人关注的风景线。

11月26日，韩启德、阿来、戴锦华、葛剑雄、李敬泽、饶毅等10余位来自文化艺术与科技领域的知名人物在线下齐聚第五届腾云峰会现场，在“流动的边界”这一主题下，对“科技将如何重构新连接、催生数字文化新表达、帮助人类开启新旅程”等话题展开了跨界探讨。

腾云峰会对话现场。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连接的时代，同样也是一个前所未有自主的时代

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首先登场，他从一部最近走红的电视剧说起，引出“由于不连接，由于弱连接，由于连接的故障和不畅，实际上构成了我们人类的大部分故事和大部分戏剧性”这一话题。

疫情期间他读了杜甫的一千多首诗，发现如果杜甫有手机的话，起码1/4的诗是不必写的，“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写的都是空间和时间上的阻隔。李白和杜甫关系好，实际上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在漫长岁月里杜甫写了二十多首诗来怀念李白。“如果杜甫和李白天天都可以刷微信、天天都可以打电话，他们的友谊很可能维持不了那么长时间。这就是关于我们生活和我们文化中的连接与不连接。”

著名电影评论家戴锦华接过这个话题，说到互联网创造了一个全球前所未有的连接和流动，这是一个前所未有连接的时代，同样也是一个前所未有自主的时代，人人可以随时发信，人人可以随时召唤，去连接、去表达。问题是，当我们手机的镜头更多的是用于自拍的时候，当我们的“朋友圈”更多的是在发表关于我们自己的消息的时候，我们期待着怎样的接受者？从这个意义上说，人与人之间需要一种新的连接。

李敬泽对此的感受是：“连接是我们的天性，不连接也是我们的天性，甚至我认为某种程度上不连接是我们更深的天性，是我们更根本的精神结构。技术促成连接的努力仍将一往无前，但与此同时，必须意识到这种连接的流动边界在哪里，这也恰恰是科技需要和人文、人性对话的地方。2020年，我们强烈意识到必须超越隔阂，去实现连接和理解；但同样在2020年，我们意识到必须确认自己是谁，我和别人在哪里不一样？在一个高度数字化的世界里，那个拿到了手机的杜甫也依然会为自己保持一个与他人、与世界的距离，以便用于他的理解、认识、观看、追忆和爱。没有这些距离，这些价值很可能就不会存在。”

网络文学现象是中国所独有的，也是中国文化走出去的一个重要方式

在第二场圆桌对话中，著名网络作家唐家三少首先披露了一个数字，按照中国作协官方统计，中国现在有1700万名注册的网络作家，其中“职业的”网络作家估算在70万左右，世界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时代没有这么多人从事创作，读者则超过5亿。

他回顾了中国网络文学从无到有的历程。1998年，随着时代进步、新媒体出现、新科技出现，催生了网络文学。作为一个全新表达，它有很多特性，比如连载式阅读、碎片化阅读、交互性，特别是交互性，给了作者很大的动力。

唐家三少认为，网络文学现象是中国所独有的，2010年他去德国做文化交流的时候，发现国外基本没有这类网络原创，主要还是把纸质书通过扫描的方式放在网上，因此现在中国的网络文学在全世界非常受欢迎，有些网络作家能够拿到外文版权不菲的稿费。

他把中国网络文学和美国好莱坞电影、日本动漫、韩国电视剧并称为“世界四大文化现象”之一，认为外国读者阅读了我们的故事，故事里面带着我们五千年的历史，我们的传记、神话、传奇、人文，因此中国网络文学是中国文化走出去非常重要的一个方式。

著名历史地理学家葛剑雄对“网络文学现象”也很感兴趣，他从“科技与文化”的角度发表感言，认为科学技术对于文化表达起到了很多积极作用，如果没有网络，还会有网络文学吗？从正面的讲，这种手段会越来越多。但是我们也要看另一方面，新的科学技术可能会颠覆现有的表达形式和传播方式。比如，要是脑科学取得了突破，那么第六感、心灵感应，乃至脑跟脑之间可能建立某种今天还不为我们所知的联系。

葛先生表示，未来科技对文化传播、表达的影响，他保持一种谨慎的乐观，但是又寄予无限的希望。

唐家三少回应说，科技的进步会让文化有更多的表达方式。其实目前的技术已经可以做到，在影视剧中把所有的主角全用虚拟人物，所有的配角都用真实人物，这样的“虚拟主角”想让他处于什么状态就什么状态，而且还可以作为出片方的资产，又不需要去跟演员敲档期，只是这么干可能会导致部分演员没有饭吃，于是遭到国外演员工会的限制，但这的确是科技改变文化生产方式的例子。

鲁迅用文言翻译的凡尔纳小说《月界旅行》（今通常译为《从地球到月球》）。

在第三场圆桌对话中，著名作家阿来与著名生物学家饶毅讨论了中国文学中“人与自然”的关系。    曾经多年主编《科幻世界》的阿来认为，中国小说有亲近自然的传统，但是我们的叙事文学过分关注人跟人的关系，这可能是由于过去中国人科学观的缺乏或者不完善。近代以来，科幻小说开始传入中国，鲁迅先生曾经亲自翻译过凡尔纳的科幻小说，他在《月界旅行》序言当中表达了这样的观念，要使中国人具有新的科学观念，“必自科学小说始”。

（记者李煦）

【编辑：张靖】

（作者：李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