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于泽

名宦祠是纪念有德的官员的祠堂，比如苏州名宦祠，入祀者有狄仁杰、白居易、范仲淹、司马光、文天祥、况中、海瑞、于成龙、林则徐等著名官员；而“专祠”，则是为特定的个人修建，最有代表性的是成都武侯祠。

近年有的地方大概是出于增厚城市历史底蕴的目的，陆续修复甚至复建历史上一些所谓名宦的祠堂；也有人撰文呼吁复建某个历史上名宦的专祠，助力当地历史文化名城建设云云。

专祠是一种很复杂的历史文化现象，一方面它是封建时代旌表制度的产物，代表着旧时代忠孝节义价值观；另一方面，谁在推动、为谁请建专祠、如何把专祠建起来，往往是充斥着官场权谋的过程。

历史上，武昌城就曾建有曾国藩、胡林翼、罗泽南等清中后期名宦功臣专祠，代表清廷对他们镇压太平天国之功的褒扬。直隶总督李鸿章1873年4月向清廷上奏“津郡建曾国藩专祠”一折，其中称：“今津郡绅民追念旧往，吁恳祠祀出于至诚，相应仰恳天恩，俯赐照准，以顺舆情。”《清史稿》则说，曾国藩病殁后“百姓巷哭，绘像祀之”。曾国藩兄弟攻陷南京后纵兵烧杀淫掠七天七夜，南京人吃饱了撑的，会聚在巷子里为曾国藩哭泣？

1910年12月底，袁世凯三哥袁世廉病故，此人曾任徐州兵备道。有徐州绅耆给袁世凯写信，提议在徐州为袁世廉修建专祠，并寄去申请材料，请袁世凯过目。袁世凯分别致信老部下江北提督段祺瑞、亲家两江总督张人骏，声称“伏思三先兄尽瘁民事，久在洞鉴之中”，希望他们“照军营立功后积劳病故例议恤，并请建祠宇”。

袁世凯兄弟六人，独跟三哥世廉感情颇笃。世廉读书无出息，袁世凯给他捐了官，长期带在身边差遣。但袁世廉作为官员乏善可陈，对照曾国藩、胡林翼这样的功臣名宦，世廉不过是一名经历平平的道员，朝廷会准建专祠？袁世凯说世廉“在徐道任内，赈荒捕匪，颇著劳勚”，只不过是他对兄弟的偏爱罢了。

这完全是一场闹剧，徐州绅耆提议建祠，无非是拍袁世凯马屁。当时袁世凯被罢斥在籍，但社会上正在热议袁的起复问题，马屁精们可谓闻风而动。而袁世凯本人是一个权术高手，替三哥世廉请建专祠，有向朝廷“火力试探”的用意。

朝廷对于建专祠是从严控制的，清末为功臣名宦请建祠宇得先由地方官提出，由总督、巡抚向朝廷上奏，交礼部审查，最后由皇帝裁夺，以杜滥建。此举一是要保证建祠褒扬的是真正功勋卓著者，更关键的是建祠涉及一大笔银子，多了虽以国家之大也承受不起。

清末这些名宦专祠，往往谁请建就由谁负责筹钱。袁世凯对此非常清楚，他在委托段祺瑞牵头筹建袁世廉祠的时候，就声明由袁家承担全部费用，不能让老部下们破费。惟此事张罗一阵，而且颇有眉目，但突然间武昌首义爆发，建祠便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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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于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