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磊磊:读唐诗比读金庸累多了

记者周满珍
知名自媒体人六神磊磊因专栏“六神磊磊读金庸”“六神磊磊读唐诗”拥有众多粉丝,近日他出版新书《六神磊磊读唐诗》,他要以现代人的视角来解读唐诗,让人爱上教科书外之外的唐诗。长江日报记者两次微信采访了六神磊磊。

一个贴满标签的80后
骨灰级金庸迷、内容创业代表人物……红了以后,六神磊磊难免被贴上很多标签。同为80后,粉丝常将他和韩寒作比。
玉面书生模样的他,很在乎自己的形象,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四五十岁大叔,他常在微信上晒照,并自嘲说,“快要走上小四(郭敬明)之路”。
大学期间,一家台湾出版社发行了他10本软科幻小说,大学毕业时,他忽然意识到要养活自己,得找份工作。当时有个公司招撰稿人,六神磊磊抱了送人后剩下的一摞书去,竟得以入职成功。他这才明白,小时候偷偷读武侠小说,并视为不务正业的兴趣,有一天能养活他。
六神磊磊真名王晓磊,是前新华社时政记者,是自媒体创业时代最耀眼的“网红”之一。他的故事,已成为传统媒体人转型的典型性案例。
为证明自己花了很多功夫饱读唐诗,六神磊磊最近在微信朋友圈,晒了厚厚的两排书,全是他为读唐诗作的功课。
对六神磊磊本人来说,从读金庸到读唐诗是个美丽的意外。有天晚上确实没内容写了,只好写篇与唐诗有关的文章,几千字推送出去,心想这下可能没人看了。第二天一早醒来看,点击率出乎意外地好,大家都在转。写得多了,便有了出书的打算。以他对唐诗的熟悉,预计半年内完成,这原非另起炉灶,他读过二十多遍的金庸小说里,唐诗经常乱入,比如《连城诀》里主人公练的剑法就叫“唐诗剑法”,大宝藏就藏在唐诗选集里。真正投入进去,唐诗的博大和丰润,映照出个人才华的渺小,“简直要跪着写。”那三年,六神磊磊说,看到有“唐”字的书便眼睛发亮,想抓过来看看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写大唐诗界里的朋友圈
六神磊磊笔下的煌煌大唐诗界,好比今日盛大的朋友圈,有点赞之交,有苟富贵便相忘;有好男人坏男人,有学霸和学渣,有“既生瑜何生亮”的相爱相杀,也有韩愈那样受益终身的良师。他一直认为,没有任何一种学问,是非学不可,只是错过的遗憾程度不同而已。如果错过唐诗,遗憾指数极高。六神磊磊对自己读唐诗的定位,是翻越雅俗之间的高墙,摘出几支带露的花朵给好奇的人看,因为新鲜,吸引他们从正门入内,一探唐诗的丰富和优美。也有人质疑他风格戏谑,通俗的表达太多,想象的成分太足,《猛人杜甫:一个小号的逆袭》爆红之后,一些专业读者诘问诗圣杜甫是“小号”,还有哪个诗人敢“托大”?
接受长江日报记者采访时,六神磊磊并不回避雅俗之间的矛盾与困境,他的心得是:不要蔑视俗也不要仰望雅,不要刻意取悦读者,读者是取悦不了的。在这个时代,比起内容营销,性格营销更关键,用有趣的灵魂,写有趣的文字。
当初写唐诗时,他以为这么枯燥,肯定没人看,结果大家都喜欢,还为杜甫和李白之高下争论得热火朝天。投入唐诗世界后,他发现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唐时有诗汉代有赋,南北朝有一堆工体诗,如果后世问,这时代的代表文学是什么呢?“是一堆帖子,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啊”。
他的下一个目标还是和唐诗有关,叫“能和孩子一起听的唐诗课”,是个网上付费课程,有音频和视频。
读者喜欢他的“三观正”
到新华社做了记者后,2013年底,他在北京参加封闭培训,不能回家,业余时间无聊,就想折腾点事情做。于是决定读金庸,微信公众号“六神磊磊读金庸”正式开通,处女作《教主最不虔—读〈笑傲江湖〉之一》一鸣惊人,但真正的爆款应该是蹭湖南卫视《爸爸去哪儿》的热度,写就的《金庸、古龙、鲁迅会怎么写爸爸去哪儿》。
得益于做时政记者时的职业素养,六神磊磊对社会热点很敏感,保留了媒体人强烈的社会责任感,通过金庸人物、唐代诗人的故事来表达自己对热点事件的评价,借他人的酒杯,浇自己内心的块垒。不少粉丝表白,“喜欢你就是因为你的文章三观正”,“遇到热点事件坐等磊磊怎么说”。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多次笑言,自己一身正气,哪怕一些观点性的文章,会让他损失大批粉丝,也在所不惜。
随着《中国诗词大会》《诗书中华》等文化节目的火爆播出,他写的《金庸像杜甫,李白像李贺》《假如没有李白》等,赶上了好时候,基本上每篇的阅读都能上10万,高达100万。
如今,六神磊磊也从一个小号逆袭成大咖,甚至写广告都能涨粉,读者以猜他写的是什么广告为乐。2016年,六神磊磊辞职成立公司,六七人的团队,坐拥粉丝百万,广告收入已达千万级,但他一直婉言谢绝各种风投,“我不是商人,内容付费是门小生意,作为写字的人,我的要求并不高,能赚点钱安心写书就行。”话锋一转,几次坦诚相告:“花三年时间写一本读唐诗的书,赚的钱真不如微信公众号的一条广告。”

【访谈】
你知道李白的遭遇,才会懂得“千里江陵一日还”的爽

六神磊磊   本人供图
用在饭桌上给爸妈讲故事的心态讲唐诗
读+:《六神磊磊读唐诗》起于南朝大诗人谢朓之死,到晚唐诗人司空图作结,为什么会有这么热的传播度?
六神磊磊:一开始是写着玩。有天晚上确实没稿子写了,就想写个关于唐诗的东西,很长,推送出去后,点击率出乎意料地好,我挺震撼的,本来会以为在朋友圈里转的是仓央加措,没想到貌似枯燥的唐诗也有人看,大家都很饥渴。
写金庸的时候,会忍不住傲骄,里面人是虚构的嘛。唐诗和诗人是真的流传千古,在他们面前有一种渺小感。你让我讲唐诗,忽悠一点点,让我讲元曲就不行了。还要注意讲时的姿态,要有一种在饭桌上给爸爸妈妈讲故事的心态,都放松一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技巧了。
这本书拖了两年多才写完,今天对过去的一些篇章已经不满意了。但改也不必,原汁原味呈现给大家吧。若说有什么遗憾,有些人可以多讲讲,比如王维、韩愈,一笔带过了,希望以后再写吧。
读+:你开篇便写明代74岁的胡震亨写完《唐音统签》(《全唐诗》以此为蓝本编撰),方才露出微笑:“我终于完成我一生的梦想,这才叫不辜负我的时代。”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你是怎么想的?
六神磊磊:还想不到不辜负这样的事。我有个朋友说得对,“你以后好歹不会觉得:本来我可以写点什么的,然而终于没有写……”这算是个收获。
首先,唐诗5万首,要真懂他们,得真下功夫。我觉得现在有两种态度,很坏。一种叫不了解的蔑视,比如对于金庸,哎呀武打小说,不好,这个是不了解的蔑视;还有一种叫低层次的仰望,哎呀,国学,好牛!我觉得读唐诗,一是不要捧得太高,顶礼膜拜,“上纲上线,不学枉为中国人”。二是不要畏难,自嘲“我的智力从此就告别唐诗了”。唐诗,不很容易也不那么难,门槛不高但学无止境。
学习唐诗的开明通达解放
读+:你为什么愿意花两三年的时间,来解读唐诗?
六神磊磊:坦白讲,卖十万本书相当于在公号里做一个广告,这样算是亏。不过自己不这样算就好。可能我这一代是看书长大的,觉得写书比较牛气,出书对自己是个交代。
读唐诗,比读同样厚度的金庸累多了,我的功课,是帮大家把这些书读薄吧。还有,书非写不能读。常年买书不看,但一写起书来,必须看得飞快,就好像航母,一开动起来,油料必须加得飞快。我建议大家,真想治买书不读的病,就去写本书。
读+:你会期待读鸡汤和成功学的年轻人,爱上唐诗的丰富和美吗?
六神磊磊:都爱上不可能也没有必要。有一些读者喜欢就可以了,度化一个是一个。
读+:你觉得现代人最需要从唐诗中汲取什么?
六神磊磊:太多了。尤其要学那些诗人的开明、通达、解放,王绩可以调侃:“礼乐囚姬旦,诗书缚孔丘”, 姬旦和孔丘都是圣人,王绩认为一个被礼乐所囚,一个被诗书束缚,这在当时简直是大放厥词。今人还不如古人幽默放达么?
把唐诗奉为经典,是学习其闪耀千年的东西。你看韩愈目睹李贺被黑,他愤怒写就的《讳辩》,多么伟大啊:“父名晋肃,子不得举进士,若父名仁,子不得为人乎!”意思说,李贺的父亲叫晋肃,他不能考为进士,如果父亲名叫仁,儿子就不能做人了吗?
读+:在多篇文章中,六神磊磊都会跳出来说:“日读神作300篇,不辞长作六神粉”,这是为什么?
六神磊磊:这是为公号防抄埋的标记,埋在正文里,有的家伙也这样原文搬过去:比如有一句说“杜甫很惨,惨的活像抄六神磊磊稿子不署名的垃圾号小编”,他们也不细看,就这样抄到自己的公号里。
最想和杜甫做朋友
读+:如果有机会穿越到唐朝,你最想和哪个诗人做朋友,策马奔腾,把酒言欢?
六神磊磊:杜甫。但不一定好意思去和他打招呼。在学问上,李白有点“才胜于学”,是楚辞史记打天下,杜甫更厚重。站在这个人面前,他学问比你强,才华比你高,人品还很好,就会觉得自己很渺小。面对他,准备好的话,两分钟就说完了,没词了。
读+:杜甫的日子过得很苦呢。
六神磊磊:对,我还有饭吃,杜甫吃不饱。惨多了,不能和他比惨。我还是很想告诉他:你以后会很牛。
读+:你特别关注大时代下的诗人命运和际遇,达则兼济天下,穷则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你是不是特别欣赏他们的生活观、价值观?
六神磊磊:说真的,我不大了解他们的人生观,比如王之涣,留的诗和材料太少。杜甫大家了解得多些,当然很佩服,但我对他们的一切都感兴趣。
读+:在《盛唐,那个伟大的诗人朋友圈》,你写李白、杜甫、王维、孟浩然、高适等男人,以诗为媒,谋取功与名,有一见如故,有知遇之恩,有死生契阔,种种男人情谊,你最感念哪一种情谊?
六神磊磊:写这些只是想说,他们和我们一样,朋友之间,关系有好有坏,有友情深厚,也有泛泛的点赞之交。要论最感念的,还是韩愈和李贺,李白和杜甫,他们是真正的良师益友,忘年之交,一个人会为另一个人的离去长歌当哭。
我知道什么叫红
读+:李白因为出身无法科考,能看出那个时代的阶层固化所带来的不同人生际遇,读起来很酸楚。你觉得自己完成了人生的逆袭吗?
六神磊磊:离逆袭还差得远啊,我知道什么才叫做红。你知道有个作家帕慕克,写过《我的名字叫红》《纯真博物馆》。后来我去伊斯坦布尔看这个实地博物馆。路不好走,活像重庆一样爬坡上坎,又下雨,还修路,污水横流。上坡时,当地一个老太太拽我一把,后面一辆摩托车飞过,差点撞上我。我以为这种天气没什么人去那个小博物馆,说不定我是惟一的客人。结果到面前一看,世界各国的人,各种发色,各种颜色的眼睛,都在那里,排队买票,你说什么叫红,这个才叫红。
读+:老实的情圣杜甫,好男人韩愈、王绩,投机家宋之问,李白受过情伤,韩愈写软文收费很高,在诗之外,抛出种种生活化桥段,是为了让卖相更好?
六神磊磊:王绩的诗,很多写家庭生活,这是个很好玩的现象,读者不一定知道。他以狂士和酒鬼著称,却又是以妻子为主人公写诗的第一人,有流行的反差萌。韩愈写软文收费贵,这是事实,写出这些,能帮我们了解他们的生活。
读+:你特别提到,史诗之外,杜甫写了很多美食、友情、家庭生活,还有李白娶了白富美,引用唐诗中的植物、太阳和月亮。有评论说,你读唐诗,让诗史诗圣们多了烟火气,你认同吗?
六神磊磊:人间烟火,可能吧,懂了人会更懂诗。你知道李白的遭遇,才会懂得“千里江陵一日还”的爽,知道杜甫的家庭生活,才会懂得有种重逢叫“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他把家小放在鄜州,然后自己去寻找组织,如果你曾在月光下思念一个人,你就知道有种分离叫“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书摘】

如果没有李白
六神磊磊

有一个问题:
如果没有李白,会有什么后果? 会很严重吗?
似乎并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不过是一千多年前的一个文学家而已,多一个少一个无关紧要,和我们普通人的油盐柴米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当然,没了李白,屈原将没有了传人,“饮中八仙”会少了一仙,后世的孩子会少了几首启蒙的诗歌,不过也仅此而已。 
《全唐诗》大概会变薄一点,但也薄的程度有限,大约是四十至五十分之一。
不过,我们倒可能会少一些网络用语。
比如一度很热的流行语 “你咋不上天呢”,谁先说出来的?正是李白爷爷: 
“耐可乘流直上天?”
他什么时候说出这话的呢?是一次划船的时候。
话说这一年,有一艘神秘的游船,在南湖上飘荡......别紧张,,这是在唐朝,大约公元759年,李白带着朋友划船。 
当时李白已年近六十了,仍然兴致飞扬,豪情不改,写下了一首浪漫的名诗,叫做《陪族叔刑部侍郎晔及中书贾舍人至游洞庭》: 
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
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那么,李白还创造了其他的网络热语吗?有的,比如“深藏功与名”,来自李白的《侠客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如果没有李白这首诗,香港的金庸也不会写出武侠小说《侠客行》来。在这部有趣的小说里,有一门绝世武功正是被藏在了李白这首诗中。 
非但《侠客行》写不出,《倚天屠龙记》多半也悬。灭绝师太的那把“倚天剑”,名字大概是古人宋玉给取的,但为这把剑打广告最多、最给力的则要数李白:“擢倚天之剑,弯落月之弓”、“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不只是香港文艺界要受一些影响,台湾也是。黄安一定不会写出当年唱遍大街小巷、录像馆、台球厅的《新鸳鸯蝴蝶梦》来了, 众所周知,这首歌来自李白的一首诗《宣州谢脁楼饯别校书叔云》。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 是化用李白的句子“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后面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则直接是把李白的诗句搬过来了。 
如果没有李白,中国诗歌江湖的格局会有一番大的变动。
几乎所有大诗人的江湖地位,都会整体提升一档。李商隐千百年来都被叫“小李”了,正是因为前面有“大李”。要是没了李白, 他可以扬眉吐气地摘掉小李的帽子了。
王昌龄大概会坐上唐代七言绝句的首席,不用加上“之一”,因为能和他的绝句相比的正是李白。至于杜甫,则会成为无可争议的唐诗第一人,也不必再加上那个“之一”。 
除此之外,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还会遇到一些表达上的困难。
比如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女朋友,你将没有词来准确形容他们的关系。你不能叫他们“青梅竹马”,也不能叫他们“两小无猜”, 这都出自李白的《长干行》。 
你也无法形容两个人相爱得刻骨铭心,这个词儿也和自李白的文章有关:“深荷王公之德,铭刻心骨。”
岂止是无法形容恋人,我们还将难以形容全家数代人团聚、其乐融融的景象,因为“天伦之乐”这个词儿也和李白有关,出自他的一篇文章,叫做《春夜宴从弟桃李园序》:“会桃李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 
“浮生若梦”也不能用了,出处同样是李白这一篇文章:“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杀人如麻”也没有了,这出自李白的《蜀道难》。“惊天动地”也大概没有了,这来自白居易吊李白墓时写的诗:“可怜荒冢穷泉骨,曾有惊天动地文。”
扬眉吐气、仙风道骨、一掷千金、一泻千里、大块文章、马耳东风……要是没有李白,这些成语我们都不会有了;此外,蚍蜉撼树、春树暮云、妙笔生花……这些成语都是和李白有关的,也将统统没有了。我们中国人连说话都会变得有点困难。 
没有了李白,我们还会遇到一些别的麻烦。
当我们在社会上际遇不好,没能施展本领时候,将不能鼓励自 己“天生我材必有用”;我们遭逢了坎坷,也不能说“长风破浪会有时”。
当我们和知己好友相聚,开怀畅饮的时候,不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当我们在股市上吃了大亏,积蓄一空的时候,不能宽慰自己“千金散尽还复来”。这都是李白的诗句。 
那个我们印象中很熟悉的中国,也会变得渐渐模糊起来。我们将不再知道黄河之水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庐山的瀑布有多高,不知道燕山的雪花有多大,不知道蜀道究竟有多难,不知道桃花潭水有多深。
白帝城、黄鹤楼、洞庭湖,这些地方的名气,大概都要略降一格。 黄山、天台、峨眉的氤氲,多半也要减色许多。 
变了样的还有日月星辰。抬起头看见月亮,我们无法感叹“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也无法吟诵“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在今天,如何检验一个人的华人身份?答案可能是抛出一句李白的诗。当每一个会中文的华人听到“床前明月光”,都会条件反射般地说出“疑是地上霜”。
(《六神磊磊读唐诗》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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