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的音符·流行音乐与老房子

文/黄披星

有时两个不很搭界的词汇放在一起,能够产生很有意思的反应——有些互补,也有些仅仅是新奇。比如某天,有朋友问到邓丽君的音乐跟张学友的音乐有什么具体的差异或是可比性的? 他自己用了很好的比喻来说明,说邓丽君就好像一座房子,而张学友如同这个房子里的一个豪华包间。这个说法也很有趣。

更有趣的是,说邓丽君像座房子,就好比是我们很长时间一直是在野外,听着各种山歌野调,也会有各种大喇叭广播,还在栉风沐雨地奔跑着。然后猛然间看见那一座房子,竟然有人说可以进去休憩一下。那种感觉,也很有上世纪80年代门户大开那个时期的整体印象。所以,回过头来说,邓丽君和张学友有什么可比性——其实没有,因为那座房子的出现,在时段上是具有唯一性的。

当然,我们还是需要豪华包间的,就像我们也需要某些时候的盛宴一样。它能够唤醒我们的味蕾,哪怕有些是属于欲望的部分,也是一种听觉和味觉上的觉醒。旧时王谢堂前的燕子,价值不在燕子身上,而在于我们看见它的时候;而且还听到了鸟叫声和自在飞翔的姿态。这是我们可以感知的自然之美,或是高于自然的声音信号。

具体来说,邓丽君的音乐在我们的印象中,主要是由海外来的音调和民间的小调组成。她带来新奇的同时也包含着某种能够很持久的音乐性——往往这一点会被我们所忽略。所以,这一座房子具有新奇的同时,又具有传统建筑的可靠性,却并不豪华。你觉得这房子有时候也就是一座传统建筑,也不免花花草草的东西穿插其间,但我们可能忘了,这还真是一座百年的老房子。

如果说一个人的声音具有时代性,恐怕很难有人像邓丽君那么具有唯一性。这在很多相关的艺术门类,特别是影视话剧之类的场景中,总是反复出现过——它总是那么的似曾相识。而即便张学友的歌声也具有某种时代性,却还是让人觉得不是那么唯一,似乎还有一些是因人而异或是可以替代的。虽然他处在流行音乐发展趋于多元的时期,但还是缺少某种不可逾越的原生记忆。

还可以说,这个房子里除了这个豪华包间以外,又慢慢地多出了不少包间,比如像带着小资情调咖啡红酒式的李宗盛的情感吧,还有比如多种武艺加身带着某种强身健体功能的罗大佑吧,也会有带着古典丛书也保持冷峻面貌的周杰伦吧,或者是某一群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周末情调吧,抑或是一群小年轻在秀肌肉秀清新的强说愁吧……这些年的发展,够得上称之为不一而足。

也应该看到,在这个房子之外,还有一些是可以供窗台玩赏的风景。比如那些民谣和部分摇滚音乐,他们似乎就如同传说中的渔樵耕读一样,总是想徜徉在那些乡间小道上,成为另一道风景,也颇为有趣。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这些人是从这个老房子逃出去的某些年轻一代的叛逆者。虽然,他们也不免频频回顾这座温暖的老房子。

当流行音乐努力向着更加多元迈进的时候,老房子会不会变成一个村落也未必可知。这似乎是更好,即便在这个习惯于被拆迁的时代,音乐的老房子基本不在被拆之列。“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而你并不露痕迹。”这样的音乐,多多少少带着尘归尘土归土的意思。音乐尤其是流行音乐始于被需要,所以它在比较大众的层面上还是和其他的艺术不同,它不太源于某种炸裂式的或者反叛式的;更多时候,它属于温暖的部分,属于泥土色的,并没什么不好。

音乐有可能把记忆复原出某些相识的场景。在那里,我们可以相互看见,也相互致意——在一座明亮的老房子里,然后,城市才慢慢海市蜃楼般地浮现出来。

黄披星 艺术研究者。创作以诗歌为主,兼有音乐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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