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目而视• // 海飞:左手编剧,右手小说

    文/蔡家园

作家海飞

    海飞是个多面手,左手写剧本,右手写小说,而且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他编剧的电视剧《大西南剿匪记》《从将军到士兵》《隋唐英雄》《花红花火》《麻雀》等广有影响,尤其是《麻雀》为谍战影视剧增添了新亮色。他的剧本善于设置悬念,精心设计对白,充满了文艺气质,受到关注欢迎。电视剧的工业化生产方式,在很大程度上会压抑作者的创造个性,而小说则完全是个人化的创作,更能彰显作家的思想与才华。海飞在电视剧创作的同时,一直没有放弃小说写作。在我的印象中,好编剧似乎很少写出好小说。因为他们太迷醉于讲故事,反而丧失了叙述能力,而小说绝对是叙述的艺术。海飞似乎是个例外。尽管有人诟病他的小说 “花活”太多,过于迷恋形式,但他还是受到文学界的关注与肯定,成为70后作家中的一个不容忽略的存在。

电视剧《麻雀》

    海飞的小说创作,明显受到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影响。他的《去杭州》虽是个不足5000字的短篇,却鲜明地体现了他的价值取向与美学趣味。瘸子国国和瞎子天平打算结伴去杭州看风景。车站的管理人员扫帚许诺他们帮忙扫十天煤之后,就让他们免费乘火车去杭州。十一天之后,他们坐上了运煤的火车。可是,这列火车并不是开往杭州,而是开往与目的地相反的兰溪……这是一个关于梦想与欺骗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行动与目标的悖论。小说就像一部略去舞台背景的话剧,聚光灯直接打在两个主要人物身上,凸显他们行动的象征意味,表现了生存的荒诞性。现代社会充满了太多不确定因素,人们根本无从把握自己的命运;有时候努力行动的结果却是事与愿违,甚至与目标南辕北辙。这部小说在观念上受到存在主义哲学的影响,在叙事上则清晰可见先锋文学的痕迹。

    海飞在处理与现实生活的关系时,更倾向于以理性去烛照纷纭复杂的事物,以寓言化的手法来表达对于世界和人生的看法。《在天堂洗澡》以第一人称“我”的视角讲述少年小海来到城市追梦的故事。当杭州不能满足“我”的梦想时,“我”决定去更繁华的大都市——上海寻梦。就在“我”准备离开时,小四和小曼来了,仿佛是“我”的命运的重复……小说中最具想象力的段落是一直当服务生的“我”在辞职前“像客人一样在洗浴城洗了一次澡”,“我”的满足不仅象征着正常欲望的扭曲,而且凸显了“天堂城市”本质上的空洞。这部小说让人联想起《人间天堂》和《了不起的盖茨比》,但是海飞迷恋于以象征的方式揭示人的生存困境,因此也就少了菲茨杰拉德小说中的那种毛茸茸的生活质感和直指现实的批判锋芒。最能体现海飞叙事才华的应该是《我少年时期的烟花》。这部成长小说以少年“我”的视角讲述了一个爱情悲剧。作者无意去揭示杨梅自杀的动机与逻辑,而是恣意放纵想象,以那绚丽无比而转眼即逝的烟花暗示她的命运——美的虚幻性与短暂性,字里行间弥漫着感伤。其实,这部小说中最动人的部分并非那看似深刻的理性,而是萦绕在少年身上那羞涩而温暖的荷尔蒙气息,那更像是一场关于青春的真诚献祭。

    海飞为了追求“有意味的形式”,在叙事中大量引入元小说的因素。譬如在《谁谋杀了小青》中,他反复强调“我开始写小说”“我不知道小说的发展是不是应该这样写下去”“我想把它写成小说”,在《达芙妮的尖叫》中则说“达芙妮用粗糙而暗哑的声音为我讲了一个尖叫的故事”“是不是仅仅只是一个小说而已”。通过对写作过程的描述来揭示小说的虚构本性,这不仅是一种叙事技巧,更是一种价值观念。真实性的瓦解意味着既有价值秩序的崩溃。海飞以解构的方式表达了自己关于世界与文学的关系的理解。

    海飞的小说已经呈现出比较鲜明的风格化特征,那就是冷静的隐喻式书写。这种书写混杂着南方土地上潮湿、温暖而暧昧的气息,所以别具审美张力。如果要进行归类的话,它仍可归于“青春书写”,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起早年的余华、苏童和格非。对于海飞而言,克服“影响的焦虑”的关键并非是从技术层面去重塑自我,他所需要深思的也许是,怎样确立作为“同时代人”的独有目光与精神向度。

蔡家园

  蔡家园 评论家、作家。换一种视角直面文学与人生。【编辑: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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