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蒙拾• //茶花冬开满园香

    文/蓝紫青灰

茶树的花

    朋友在十月下旬去云南腾冲玩,拍照发朋友圈,说这里的茶花现在开花,和城里的不一样啊。我只看文字不用点开大图看,就知道她说的茶花,是茶树的花,而不是常说的茶花,那是山茶花。待点开大图一看,可不就是茶树的花吗?雪白的五片花瓣合成圆圆的一个盏托,捧着茸茸密密的黄色花蕊,金光灿烂,银白耀眼。

    朋友在腾冲看到的茶花,是普洱茶树的花,老树粗壮,花也大,一朵朵足有手掌心那么大。我曾经在十月去武夷山,那边的茶树品种是水仙和大红袍,茶园树为了方便采摘,树都修剪得矮小,开的花也小,酒盅口那么大点,金色的花蕊几乎把花瓣全部覆盖,蕊头上花粉堆叠,用手一碰,沾满一手的黄粉。

    茶花很香,山茶花无香,这是区别茶花和山茶花很明显的一个方法。茶花白花黄蕊,山茶花以红色为多,白色的少,但有,都是金黄的蕊,这也是误把茶花当山茶的原因,很少人能亲入茶园,又正好在秋季,可以看到茶树开花。

    凡香花大都可以窨茶,常见的茉莉、珠兰、玳玳、玫瑰、桂花、木香、梅花之外,茶花也是窨茶的妙品,明中期的植物学家屠隆著有《茶说》一书,中就说:“茗花入茶,本色香味尤嘉。”明朝人对茶花的研究很深,对茶花很是喜爱,明万历年间的博物学家屠本畯撰写《茗笈评》中有说:“人论茶叶之香,未知茶花之香。余往岁过友大雷山中,正值花开,童子摘以为供。幽香清越,绝自可人,惜非瓯中物耳。乃予著《瓶史月表》,以插茗花为斋中清玩。而高濂《盆史》,亦载‘茗花足助玄赏’云。”

    他说的高濂是明万历年间杭州人,曾在北京任鸿胪寺官,后隐居西湖。其人所谓诗词歌赋,鉴赏文物,无所不涉,琴棋书画,茶酒烹调,无所不通。他写有《四时幽赏录》,其中“冬时幽赏”有“湖东初晴远泛。雪霁策蹇寻梅。山头玩赏茗花。扫雪烹茶玩画。雪夜煨芋谈禅。山窗听雪敲竹”等十二种闲趣。西湖边的狮峰产龙井茶,冬天去山头看茶花,正是绝好去处。书中把茶花写作茗花,是为了区别俗称茶花的山茶。茗者,茶也,喝茶雅称即是品茗。

    高濂在《遵生八笺·燕闲清赏笺》中说:“茗花,即食茶之花。色月白而黄心,清香隐然。瓶之高斋,可为清供佳品。且蕊在枝条,无不开遍。”蕊在枝条,是说茶花生在叶腋,缀枝而上,不像山茶长在枝头那样一目了然,赏茶花就需要插在花瓶里,供在高几上,方能欣赏得到,不然以茶园之茶树,高不及腰,密不透风,有花也没法赏了。武夷山的茶田一顷又一顷,种满了山坡,游客只看到采摘过后的茶蓬,要欣赏茶花,除非弯腰,否则根本注意不到。

    注意到茶花的不只明朝的文人,唐朝的陆羽被后人奉为“茶圣”,他也是注意到的,《茶经》里就有记载:“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伐而掇之,其树如瓜芦,叶如栀子,花如白蔷薇,实如栟榈,蒂如丁香,根如胡桃。”陆羽说这个茶啊,叶子像栀子,花像白蔷薇。陆羽用单瓣白蔷薇来比喻茶花,是有些道理的。一来茶树长在深山老林,寻常人难得一见,而蔷薇则是随处都有的花;二来茶花单瓣白花,花瓣多为五瓣,微展如碟状,和野蔷薇的单瓣白花微展如碟确实很像。

    但为什么要用野生单瓣白蔷薇来比茶花,而不是用山茶花来比茶花呢?我想这与山茶花进入大众视野稍迟有关,最早记录山茶花的典籍是三国蜀汉平昌令张翊的《花经》,北魏时期有关花卉的专著《魏王花木志》有记载:“山茶似海石榴,出桂州。”但似乎没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到了晚唐的段成式撰《酉阳杂俎》提到山茶:“山茶花叶似茶树,高者丈余,花大盈寸,色如绯,十二月开。”他要说明山茶长什么样,得先说花叶似茶树。显然唐末那时候,山茶花还不曾被人们广为熟知,倒是茶树还亲近一些。

山茶的花期是一到四月,是冬天至春天的花;茶树的花期是十月至翌年的二月,是秋天至初春的花,我朋友在十月去腾冲,正是茶树开花的季节。

蓝紫青灰

蓝紫青灰 植物爱好者,已出版十多部长篇小说和散文集。【编辑: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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