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星球|吾观世事

文/李御(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高级记者,出版多部散文、短篇小说、传记文学作品集。)

大学同学前几天在朋友圈发了一则短文。文中写道:一次在买菜时发现了一只蜗牛,于是她将其带回家中喂养,蜗牛越养越大,在笼中翻卷攀爬,令人痛爱。她感觉到人与自然界的生灵,哪怕非常细小,都可以从中找到心灵对应与宣泄的窗口,都可以从中窥视到与世间最小生灵沟通的管道。她感到一个小生灵让生活变得充盈,变得不再单调乏味,即使再忙再累,生活中又增添了一份牵挂,一份旁人也许难以理解的情趣与乐趣。

后来,她的一位亲戚也在菜场捡到了一只蜗牛,并送给了她。从此,蜗牛有了伙伴,它俩在笼中逗弄翻滚,一起觅食,一起入眠。小生灵似乎与人有着同样的天性,追求自由自在,不愿囚于笼中,供大生灵观赏、取乐。其中的一只,在一个夜晚翻越囚笼,逃走了。去了哪里,主人遍寻不得。失伴之后,另一只烦躁不安,噬咬腾挪,让主人心生愧疚。再小的生灵,如同大生灵人一样,有着我们还难以破译的生命密码,它们也许与人一样,需要同伴,需要彼此间的依存与温暖。如今孑然独处,往日的平静打破之后,在它的生活中,就缺少了支撑,于是就变得反常,就失去了往日的憨态可掬、惹人痛爱。出于无奈,同学还是依顺了小生灵的天性,在江边芦花丛中放逐了孤单的蜗牛。

放了也就放了,走了也就走了,但同学几乎每隔一段时间,或从此地经过,或在江边散步,都要去放逐蜗牛的地方走走看看。她也知道,蜗牛肯定再也找不到了,但心中总有一份念想,一份对过往岁月与小生灵相处的怀念。

读到此处,我被深深地打动。人世间与人相伴而生、相伴而长、相互依存的许多动物,即使再小,都应该有着与人类相似或相近的习性与情感。我们虽然还难以完全破译,但长期的接近与共存,总是会有不断增多的了解。民间即有“近山识鸟音,近水知鱼性”之说。

古人对于自然界各类生灵的反应是异常灵敏的。宋代杨万里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既是名句,也是一幅让人遐思翩翩,如在眼前的即景图;唐人张志和的“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把天上水下生灵的“飞”与“肥”,一下子就推到你的眼前;还有宋代赵师秀的“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唐代杜甫的“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更是童叟熟知的名诗。

描摹与赞叹自然界的生灵,就会让更多的人去亲近它们,喜爱它们,怜惜它们,保护它们。让它们与人类一样,不断繁衍,生生不息。让我们在人生旅途中,拥有更多不一样的伙伴,给我们带来惊讶,带来欢愉,带来另一样的性情,带来奔波劳碌后难得的舒缓与伸张。

常常忆起小时候在乡间小道上追逐萤火虫时的情景,手拿一玻璃小瓶,让捉住的萤火虫聚集在透明的瓶子里,照亮夜间的小路。到家后,把瓶中的萤火虫倾倒放飞,让它们在夜空中飞翔,照亮乡村之夜,给夜归的农人带去馨甜。

我曾养过一对鹦鹉,一雌一雄,一身羽毛红黄蓝相间,煞是养眼,学舌时的发声,令人称奇。查阅资料,请教旁人,精心喂养。养了两年之后,一只不明就里死了,剩下的一只整夜哀嚎,冬天我给鸟笼围上棉被,烤上电炉,但不久这只也死了。让人伤心,也是心中的痛。有人说,鹦鹉的习性就是这样,一只死了,另一只会随后而去。我与儿子找来最好的盒子,择一荒地,把它们埋了。

从那之后,我虽然喜爱小生灵,但真害怕喂养后重蹈覆辙。几年前,经不住朋友劝说,养了一只龟,如今小龟已长成盖碗状的大龟了。我还特地置买了一口大缸,时常换水,买龟粮如同家里买米一样,绝对保证不断粮。每天清晨,当我走近喂食时,它会伸出长长的脖子,望着我,很是亲昵。我撒下龟粮后,它会撒欢似地吃净。平时逗弄它,它会很友好地予以回应。这也从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我失去一对鹦鹉之后的伤痛。

珍爱身边的小生灵,就是珍爱我们生存的环境,也是珍爱我们自己。这个星球是共享的星球,植物、动物、微生物多姿多彩,美美与共,赋予这个星球盎然生机。工业文明将人类推上了主宰星球的神坛,不少物种正在逐渐消亡,成为星球永远的过客,有的已经濒临灭绝。如果有一天,我们再也见不到从小就熟知的小生灵,见不到我们所熟知的物种,人类离穷途末路也就不太远了。

【编辑:贺方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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