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南喜欢讲血性，写了很长的文章谈“灵魂与血性”。血性，照我们一般的理解，无非是献身精神、使命感、责任感，再或者好勇尚武的雄性气概。他却举了一个小例子让我印象深刻：

1997年他和同事在美国国防大学学习，每天晚上美国人都用面包车送他们去军事基地吃饭。有天晚上下雨，基地里的美军正在雨中列队行进，他们的车停在距餐厅门口约20米处，同事下车就向餐厅跑，金一南说，别跑，他们都没跑，我们也别跑。

军人下雨不打伞，不躲不跑，就是血性。因为这表现的是人在自然现象面前不能恐惧。从这点来说，血性没那么宏大，可能只是生活中简单的不怕：事儿来了不怕，事儿难了不怕，事儿变了不怕。这样的血性，其实不难在不怕，而难在生活中简单的事儿上念念不忘。血性是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

美国军队也知道这种靠自觉持之以恒的“血性培养”很难，干脆来硬性的，美军《军人手册》就规定，军人不能一下雨夹个军帽就跑。还规定可以穿雨衣，但不能打伞。把血性的理念包含在日常的行为规范中，就是我们所常说的“教化”。在自然的疾风暴雨面前习惯了不怕不跑，才能在非常时候的枪林弹雨面前不怕不跑，这是教化的逻辑，日常才能非常。

从军人的培养推而广之到一般的青少年教育，我们也给予他们很多规范，但似乎教化的逻辑链条有些断裂，一是没有将“血性”当作重要的方面来培养，现在讲人性多，爱心多，谦让多，彬彬有礼多，更有甚者，怂多，娘多；二是没有将理念和日常行为规范相结合。总之，缺了点儿血性的教化。

金一南说得好，其实从生命一开始，人性中就被注入了血性。人的生存、温饱、尊严三个要素无不包含血性的支撑。

本来在那儿，却给埋没了，说得再多的没有血性的这多那多，可能都只是一个个美丽的光环，光环内还是个黑黢黢的怕。文/周劼